47歲的福建商人吳昆明,必須開始適應新的作息。
新作息表從早上8點開始,一直持續(xù)到深夜12點。零點過后,杭州入睡,達人主播下播,吳昆明一般會花一個小時與對方復盤。等他回到租住的房子,拖完地,已是深夜兩點。
相比之下,此前在合肥的生活堪稱松弛。2004年,吳昆明在合肥創(chuàng)辦羽絨服品牌高梵,不緊不慢,用17年做到了全盛時期的700多家線下門店,成為合肥乃至安徽省的頭部品牌。
時代醞釀巨變,嗅覺敏銳的人已經(jīng)聞到即將來臨的風暴。直播電商起于阿里,興于杭州九堡,后在全國成蔚然之勢。高梵固守合肥,以致錯失早期紅利,這讓吳昆明感到些許遺憾,而他想搬到杭州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。
去年初,受疫情沖擊,高梵銷售額暴跌90%,幾乎完全停滯。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另一端,直播帶貨開始爆發(fā),雅詩蘭黛、蘭蔻等國際品牌,均以3個月6000場的直播頻次,彰顯自救決心。
疫情壓斷最后一絲猶豫,吳昆明最終下定決心遷至杭州。
吳昆明并非個案。2020年開始,大批淘金者蠢蠢欲動,一次電商人的漫長遷徙就此展開。這次大遷徙的起點不盡相同,或是南寧,或是北京,或者是廈門,或是成都;事實上,即使把視野擴大到任何一個省份和城市,似乎都不為過。不過,幾乎所有的落腳點都指向杭州。
他們之中不乏赫赫有名之輩,比如羅永浩。今年4月,他帶著200多人的團隊,從北緯39deg;的北京亮馬橋出發(fā),一路奔襲至北緯30deg;的杭州濱江,以直線距離1265公里稱其長途跋涉并不為過。
大量MCN機構、品牌乃至平臺,以異于常人的靈敏嗅覺,感知到新的暴富機遇正在杭州醞釀,新的商業(yè)邏輯亦在此構建,比如直播電商和跨境出海,兩種電商生態(tài)悄然走向繁榮。
憑借勤奮與機敏,遷徙者背井離鄉(xiāng),不惜躍過千里山川,試圖實現(xiàn)財富積累,尋找跨越階層的可能。他們被稱為ldquo;電商移民rdquo;。
緊隨這股潮流,億邦動力前往杭州調查采訪,試圖回答他們?yōu)槭裁捶侨ズ贾莶豢桑啃埋v扎下來的ldquo;電商移民rdquo;,過得怎么樣?以及向杭州的遷移,是否是一個持續(xù)的過程?
01成本飆升,但銷售額暴漲
九堡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直播基地、余杭阿里園區(qū)和濱江阿里園區(qū),相互間的行車距離分別為24.1公里、23.7公里、25.7公里,幾乎完全相同。
在地圖上,三個地方彼此串起一個等邊三角形。以三個點為核心形成的衛(wèi)星區(qū),眼下正大量積聚遷往杭州的ldquo;電商移民rdquo;。
2020年4月,朋友曾給吳昆明介紹,九堡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一層有近千平方米的場地轉租,但他并未立即下定決心。原本計劃的100平方米辦公室,變成1000平的整層直播基地,一年租金暴漲至近百萬,吳昆明覺得有些瘋狂,擔心步子邁得太大。
ldquo;本來只想試試,這一下我心臟受不了。rdquo;但沒幾天,他便簽下合同。曾有同行的人告訴吳昆明,樓上曾是薇婭的直播間。
薇婭進入前,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不過是杭州一家知名光電企業(yè)的產(chǎn)業(yè)園,租金上漲后,工廠已經(jīng)遷出。2016年改造,留下4萬平米,打造商業(yè)綜合體。2017年之前,入駐主播寥寥。
2017年10月,薇婭在此直播,5小時賣7000多萬,一戰(zhàn)成名。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也迅速滿員。
從吳昆明的高梵出發(fā),向南驅車34分鐘,我來到林澤深位于杭州濱江的辦公室。他從廈門遷至杭州,比吳昆明早2個月。林澤深是a1零食研究所創(chuàng)始人,2018年將電商業(yè)務外包給了一家公司;兩年后,他選擇自建電商團隊。
軒媽,一個蛋黃酥品牌,杭州新址設離阿里總部不遠的西溪濕地附近。一年的時間里,公司已租下了2層樓的6間辦公室,人員擴充至65人。
搬到杭州后,他們都必須做好成本飆升的準備,比如租金與人力成本。
吳彤曾在鄭州經(jīng)營白牌女褲,200多平方米的場地,租金不超過6萬。去年搬入杭州濱江后,她租下230平方米的辦公室,一年租金27萬。
a1零食研究所,杭州每月房租10萬元,這一數(shù)字是廈門的近2倍。
除了租金,另一塊是人員工資。以攝影師為例,吳彤在杭州開出的薪資是1萬元以上,而在鄭州只需要七千左右。林澤深同樣告訴我,廈門的人力成本僅為杭州7成。
頭部公司抬升了整體成本。BOSS直聘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,杭州電商相關的招聘崗位,主播以12362元的平均薪資排名第一,其次是電商運營,為10312元。這兩項數(shù)據(jù),杭州已超過其他城市排在第一。
但對勇敢者的獎賞也很快來臨。
2020年11月,高梵與快手主播ldquo;超級丹rdquo;合作,10小時銷售額破億。為此,吳昆明舉家遷至杭州,同行的還有公司總經(jīng)理,其他員工留守合肥,吳昆明正在讀小學的兒子也轉學到了杭州。
目前,高梵的快手賬號矩陣已有近50萬粉絲,實名為ldquo;高梵品牌創(chuàng)始人吳昆明rdquo;的快手號有12.7萬粉絲,吳昆明本人成了整個高梵矩陣的最重要IP。
今年上半年,a1零食研究所天貓店的銷量已經(jīng)超過去年全年。ldquo;事后證明,電商的業(yè)務來杭州自己做是對的。rdquo;林澤深慶幸沒有固守廈門,再一次錯失直播機遇。
抖音月銷售從15萬變成50萬后,吳彤曾統(tǒng)計過員工產(chǎn)能,結果令她驚喜。
ldquo;鄭州員工都比較安逸,雖然每天工作8小時,但有效時長只有6小時,杭州工作10個小時以上,員工基本都滿狀態(tài)。rdquo;換言之,杭州人均產(chǎn)能漲了近1倍。
她將其歸于阿里的存在。ldquo;可能阿里讓大家知道了996,所以對加班沒那么排斥。rdquo;
軒媽曾在南寧總部試水抖音帶貨,但交出的成績是一天銷售額不超過1000元。將場地挪到杭州后,每月抖音的銷售額漲到500萬元。
軒媽電商負責人張羽頗有感觸。ldquo;同樣是做抖音直播,在杭州成功的概率一定比其他城市高。rdquo;他解釋說,ldquo;團隊成員在杭州經(jīng)歷過電商,尤其是領導者的認知與格局不一樣,信息敏感性也讓很多人能直接上手,知道怎么做電商。rdquo;
一個月前,一位加拿大渠道商找到張羽,希望將蛋黃酥賣到當?shù)厝A人社區(qū)。為延長保質期,張羽凍了十幾萬的貨。ldquo;到了杭州才明白,原來我還可以做跨境。rdquo;張羽頗為感慨。
02為什么要靠近阿里?
從林澤深的辦公室出來,向西不足4公里,便是羅永浩所在的云狐科技園。那里還有另一個淘系頭部主播雪梨,今年6月才嶄露頭角,銷售額甚至一度超過李佳琦。
云狐科技園向西不到兩公里,盤踞著另一個頭部主播mdash;薇婭。隨著羅永浩的到來,周圍幾公里的空氣開始彌漫焦灼的氣息。與薇婭、雪梨成為鄰居后,老羅將目標翻了5倍。
而軒媽,更是距離阿里總部,也不過5公里。
他們都不約而同盡量靠近信息中心,以便提前感知水下的波動,比對手更早作出反應。正如十年前,第一批ldquo;電商移民rdquo;會盡量靠近阿里。
2003年,淘寶創(chuàng)立不久,日化市場正經(jīng)歷ldquo;非典rdquo;帶來的沖擊。同年,44歲的方玉友正計劃打造自己的品牌,他的想法與一個名叫侯軍呈的中年男子不謀而合,于是他們在杭州成立了一家美妝品牌公司。14年后,兩人在A股敲鐘,一個名字開始家喻戶曉mdash;珀萊雅。
同時,女裝品牌韓都衣舍(2016年曾以淘品牌第一股登陸新三板,一年后從新三板摘牌)等淘品牌迅速崛起。
流量、成功、財富,新商業(yè)邏輯就此誕生,第一批遷徙者蠢蠢欲動。他們會盡量貼近淘寶城,也就是阿里總部。比如溫州服裝品牌森馬,電商總部距阿里不到5公里,奧克斯與阿里僅相隔一條文一西路。
森馬成立于1996年,2011年登陸深交所中小企業(yè)板,鮮有人知道當時它面臨庫存危機。森馬電商總經(jīng)理張宏亮告訴我,在淘寶城考察時他曾注意到,消費場所的客戶閑聊話題圍繞一個關鍵詞展開mdash;電商,這讓他感覺極有氛圍。
如今阿里余杭總部,行人車輛往來絡繹不絕。門前占據(jù)六車道的文一西路,曾在2015年還因日均9.6小時的擁堵時間被稱為ldquo;杭州腸梗阻rdquo;。
早期大量品牌商來此朝圣,他們頻繁會見阿里小二,只為索取一樣東西mdash;信息,或者說流量。
一款線下399元的日本水杯,在ldquo;聚劃算rdquo;標價191元后,最終賣掉了4萬件。ldquo;相當于一場大促入賬近800萬rdquo;,一位曾就職阿里的小二告訴我。
流量賦予小二權力,也讓他們嘗到了揮霍權力的快感。為與小二深度綁定,一些商家會以對方工作壓力太大為由,每個月花一兩萬為其配備助理。有些商家甚至會主動把豪車鑰匙拿給小二,美其名曰為ldquo;體驗一下rdquo;,但事后誰也不會不識趣地把車鑰匙要回來。
ldquo;2011年到2013年,lsquo;聚劃算rsquo;流量特別瘋狂的時候,商家就直接把寶馬3系丟給他(小二)。rdquo;李曉(化名)曾與阿里不少品牌商有過合作,一部分隨后成為他的好友。
談判的天秤因此失衡。雙11溝通會上,曾有小二在當著李曉的面,訓斥另一家品牌的副總裁,嫌棄對方3億銷售額的目標過低。ldquo;我朋友懷孕挺著大肚子被他罵,lsquo;你們做的什么狗屁東西?rsquo;rdquo; 多年后想起往事,李曉仍憤憤不平。
拋開這些個案,阿里確實使杭州成為電商流動和信息交換的沃土。
首先是那些離開阿里的人,相當一部分依舊會活躍在電商領域。他們或選擇去拼多多、抖音、快手等新平臺,或成為品牌操盤手,或者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。
隨后涌現(xiàn)出的蘑菇街、云集等電商新業(yè)態(tài)均誕生于杭州,創(chuàng)始人多數(shù)跟阿里有關聯(lián),比如蘑菇街創(chuàng)始人陳琪,2004年加入淘寶。
在這片沃土地上,眼下最熱的是直播以及品牌出海。
5年前,吳昆明曾邀請?zhí)韵抵鞑emi到合肥做過一場直播。從結果來看,500萬的銷售額顯然并不差,但事后無論吳昆明怎樣邀請,對方都不愿意再來。
直到3年后,吳昆明才明白個中緣由。對一個頭部主播來說,同樣賣500萬貨,去合肥來回花三天。但在杭州,主播只需上午去九堡選貨,晚上播完當天回家。
ldquo;別人在杭州一天就能賺的錢,在合肥三天才能賺到,你選誰?rdquo;于是,主播密集扎堆又誕生了新的信息中心。對于潮水的走向,他們往往比外界的感知更強烈。
5月的一個尋常中午,我在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附近的一家小吃店,偶遇幾個年輕主播。飯間閑聊時,一個姑娘提及薇婭直播間的一款新品。ldquo;下次我們也可以試試這款rdquo;,身邊的姑娘附和。
距新禾聯(lián)創(chuàng)不過15分鐘車程的浙寶建材服飾城,占地13.8萬平米,A、B雙展區(qū)的設置原是為了區(qū)分建材與服裝兩類商家,但如今不少建材店面的宿命,是被用來堆放成衣。年輕的快遞員正在緊張打包,整個過程異常安靜,只能聽見包裝袋與地面摩擦的沙沙聲。
大約在2年前,浙寶服飾城開業(yè),大量主播搬遷至此,他們成為這座大樓的主人。不少人感受到快手、抖音的崛起,紛紛從淘系出逃。
ldquo;我們樓上起了一批快手主播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達到千萬粉絲,也是那時候做起來的。rdquo;浙寶服飾城一位主播指了指直播間的天花板,ldquo;小佛爺(快手粉絲534萬),娜姐(快手粉絲1041萬)都在我們樓上。rdquo;
035700億!大賣家向杭州聚集
2019年之前,吳昆明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主播會集中在九堡。實際上,只要仔細數(shù)一數(shù)九堡附近有多少服裝工廠,或許就會豁然開朗。
九堡靠近紡織之城紹興,不缺制衣原材料,加上服裝制造門檻不高,服裝產(chǎn)業(yè)在當?shù)卮笮衅涞溃埔滦∽鞣淮竺娣e出現(xiàn),它們以接訂單生產(chǎn)這類最原始的商業(yè)形態(tài)存活。
大約在25年前,九堡周邊的制衣產(chǎn)業(yè)迎來全盛時期。一位當?shù)卮迕窀嬖V我,他所在的自然村有六分之一的家庭都建起了服裝小作坊。
就像所有的商業(yè)故事一樣,激進的小作坊隨后陷入盲目擴張,最終庫存積壓無力負擔。此時處理尾貨的經(jīng)銷商開始成批出現(xiàn),他們以極低的價格從工廠收購庫存,在下游渠道大量拋售,以此賺取差額。
淘寶興起以后,他們成了淘寶直播最初的供貨商。
ldquo;前期淘系主播大部分都是尾貨開始,后來尾貨不能滿足的時候開始找批發(fā)市場,然后工廠訂貨。rdquo;在九堡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吳妙暢說。
低價折扣這一手段,在直播帶貨中至今也屢試不爽。
九堡幾公里外的喬司鎮(zhèn),至今保留著不少工業(yè)園,其間矗立著大量數(shù)千平方的廠房。行業(yè)衰落后,不少制衣廠都轉行給主播做起了代工生意。我們只能從貼滿小吃店的破舊群租房廣告,來推測這座工業(yè)園區(qū)昔日的輝煌。
充足的女裝供應鏈,造就了九堡ldquo;宇宙直播中心rdquo;的地位。但若放眼浙江,不難發(fā)現(xiàn)此處聚集著規(guī)模超過5700億的產(chǎn)業(yè)集群,它們正在催生更大的商業(yè)形態(tài)。
比如最近的紹興,其紡織產(chǎn)業(yè)規(guī)模眼下已超過2000億;以小家電聞名的慈溪,目前匯集了近800家家電廠商,塑造了規(guī)模超1000億元的家電市場;擅長ldquo;雞毛換糖rdquo;的義烏,每年交易額在300億美元(約合1944億人民幣);最南部的溫州,今年鞋革產(chǎn)業(yè)的目標也設為770億。
他們供養(yǎng)了整個中國電商的繁榮生態(tài),也在哺乳廣袤土地上的貧瘠洼地。
吳彤曾在鄭州經(jīng)營白牌女褲代工,鄭州被稱為中國女褲之都,約占中國女褲50%以上份額。鄭州女褲名聲在外,但能被提及的品牌寥寥無幾。
按需生產(chǎn)的經(jīng)營模式,始終束縛行業(yè)發(fā)展。在吳彤看來,十幾年來,當?shù)厣虘舴磸吞峒暗臒o非兩件事:工廠,新商品。ldquo;所有人都在聊,我生產(chǎn)了幾個新款,我蓋了幾所工廠。rdquo;
守舊的思維因此彌漫開來,搬入杭州之前,吳彤嘗試淘寶直播,無奈毫無起色。ldquo;因為每次直播要我們都要備好現(xiàn)貨,每個款我們必須做200到300件首單,因此效率很低。rdquo;
去年9月,吳彤開始接觸到杭州周邊的女褲產(chǎn)業(yè)。ldquo;比如臨平的女褲版型,義烏的打底褲,桐鄉(xiāng)的羊毛衫。rdquo;
她開始轉型,走訪周邊市場挑選合適產(chǎn)品上架,ldquo;比如我最近合作的一個毛衫上,我可以不用備貨,商家有現(xiàn)貨的,比如我今天賣了1000件,明天我只要給商家打1000件的貨款。rdquo;
去年年底,吳彤在3個月賺到了之前3年的財富mdash;mdash;抖音直播爆發(fā)日銷售額均超過100萬,更多聞訊者因此從鄭州趕來。
ldquo;有兩個一起過來的鄭州老板,現(xiàn)在每天抖音能賣20萬。rdquo;說到這里,吳彤頗為得意。一位相熟的朋友因此評價吳彤,ldquo;整個鄭州女褲產(chǎn)業(yè)帶,她直播盤活了。rdquo;
5700億產(chǎn)業(yè)集群,眼下正源源不絕滋養(yǎng)杭州的跨境電商。因疫情大量轉向海外市場的ldquo;浙江制造rdquo;,搖身一變成為跨境平臺上的大賣家。
賈亞飛是國內Google的第一批代理商,2008年Google退出中國,他轉型為國內賣家提供獨立站營銷服務,靠著服務一批假發(fā)賣家完成財富的原始積累。
十年后,機敏的他成為Facebook國內第6家代理商,并在杭州成立分公司。回報亦很快來臨,去年杭州分公司的流水為3.5億美金,相比之下鄭州的流水僅為1000萬美金,翻了35倍。
ldquo;杭州客戶更偏C端營銷,且愿意投入,一天會花1000美金買廣告。rdquo;相比之下,賈亞飛在鄭州當?shù)氐淖畲罂蛻鬽dash;mdash;也是某頭部商務車制造商,半年廣告投入僅為50萬。
ldquo;我們這樣的企業(yè)落在南方一些的產(chǎn)業(yè)集群和跨境電商生態(tài)成熟的城市,可以覆蓋開發(fā)更多2C客戶。而覆蓋的多,意味著你的品牌和口碑曝光頻率高,更多的跨境電商企業(yè)能看到你找到你。rdquo;賈亞飛補充道。
若以跨境賣家的數(shù)量衡量,杭州已不容忽視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0年杭州全年新增跨境零售出口活躍網(wǎng)店30353家,比2019年底新增10560家,新增網(wǎng)店數(shù)全省第一,不少商家來自義烏、溫州等產(chǎn)業(yè)帶的商家。
超5700億規(guī)模的產(chǎn)業(yè)帶是電商發(fā)展的基石,他們既在十幾年成就阿里,亦在深刻影響當下,孕育新的商業(yè)脈絡。
04爭搶頭部玩家
杭州已經(jīng)占盡優(yōu)勢,更多的人們是否遷往杭州,只待臨門一腳。當?shù)卣嘣噲D以種種政策招徠頭部玩家,比如頭部MCN機構。
補貼被證明是最直接的手段,去年余杭區(qū)與濱江區(qū)相繼發(fā)布政策。對于20億元以上主播創(chuàng)辦的直播電商企業(yè),濱江區(qū)政府最高補助為500萬;余杭區(qū)政府的出手更為闊綽,主播銷售額達到5億元即可拿到500萬補助,要求降低了4倍。
眼下,借著主播薇婭與雪梨的勢能,濱江區(qū)聲勢似乎更為浩大。當?shù)卣谠诮衲?月公布一項數(shù)據(jù),全區(qū)115家摸底企業(yè)中,MCN機構占66家,其中頭部4家(謙尋、宸帆、君盟,交個朋友)去年的銷售額433億,畝產(chǎn)近500萬。
這是實力彰顯的最好證明,但對頭部玩家的爭奪卻遠未結束。
ldquo;余杭區(qū)去年的財政收入有800多億,是全市第一,行政區(qū)劃調整后財政收入也是全市第一,有足夠實力補助。rdquo;杭州一位負責商務的地方官員告訴我。
相比之下,創(chuàng)業(yè)型公司則明顯遇冷。比如,除了園區(qū)補貼的一半員工宿舍租金,吳彤未拿到任何優(yōu)惠。但那并不是她在意的,杭州對商業(yè)的包容度才是吳彤所關心的。
過往數(shù)十年。這座城市為商業(yè)環(huán)境作出的諸多努力,所有人有目共睹。比如,曾有人提出疑問:如果不是在杭州,云集(社交電商平臺,曾因會員分銷模式陷入爭議)還能上市嗎?
坐落在蕭山信息港的全球跨境電商知識服務中心,由億邦動力和杭州政府聯(lián)合運營并提供企業(yè)咨詢服務。過往的三個月內,負責人于倩曾接待超過1300名來自其他地方的官員與企業(yè),他們留下了諸多評價,于倩記住了兩個:
ldquo;杭州卡位很準,企業(yè)做什么背后都有資源支持。rdquo;
ldquo;一個商業(yè)意識極其超前的城市。rdquo;
因為匯率以及稅收等問題,內地跨境服務商常常會在香港設立公司,用以收付外匯。好處是,當境外廣告主與企業(yè)結算廣告費時,國內轉賬會有6%增值稅+3%文化建設費。如果支付到香港賬戶便可免除稅費。
只有在支付租金以及工資時,香港公司才會與大陸公司有往來。雖然國家并未出臺政策,但亦隱藏風險。
ldquo;畢竟如果查賬,公司就沒有營業(yè)額,就很奇怪。rdquo;一位不愿具名的跨境服務商說。
ldquo;以及國內企業(yè)有25%利得稅,如果香港的話是8.5%,單利得稅就是16%的額外成本。想想我們毛利才3%,所以只能在香港設立公司。rdquo;他曾感激當?shù)卣畬ι虘舻睦斫猓琹dquo;政府其實理解這個生態(tài),經(jīng)常安慰我們。但因為國家沒有政策,他們也沒辦法。rdquo;
一位來自杭州當?shù)乜缇持Ц豆镜恼彩聞湛偙O(jiān)對此的理解是,長久以來民營企業(yè)在江浙占比不低,因此政府對商業(yè)的包容度更高。
浙江政府曾初步估計,2020年民營經(jīng)濟創(chuàng)造增加值為42800億元,約占GDP的66.3%。
該總監(jiān)補充了一個細節(jié):公司曾與濱江當?shù)卣ヅ扇藛T坐班。ldquo;就是區(qū)里可能有人來公司上幾天班,互相了解,但是在北方的政府就會有階層感的。rdquo;
她為公司落戶杭州感到慶幸。
05人才爭奪戰(zhàn)和新的電商交鋒
人才招聘,一場無硝煙的戰(zhàn)爭正在杭州1.68萬平方千米的土地上打響。
一位不愿具名的頭部食品公司創(chuàng)始人告訴我,現(xiàn)在他的公司只剩1個主播了,原先招聘了4名主播,但他們都在過往的3、4月份集體流失。
他曾對杭州的高離職率有所耳聞,為此特地調高績效,比如說將12薪調整為16薪。平均下來,主播薪水在能達到15000元,遠超12000元的平均水平。
待了兩天!這是軒媽張羽見證的員工離職新記錄。
即便開出了不低于15000元的高薪資,吳彤依舊成為被主播挑選的對象。提出了雙休以及繳納公積金的要求后,主播們還會嫌棄公司不夠穩(wěn)定。
ldquo;因為我們是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,很多東西我們給不了。rdquo;吳彤頗為無奈。
招聘內卷的原因不在員工數(shù)量。相反,加入人才搶奪戰(zhàn)后,杭州成了最大的人才流入城市。
6個月前,杭州政府曾公布一組數(shù)據(jù),2020年杭州市常住人口接近1200萬,過去一年約有157萬人流入了這座城市,人才凈流入率為全國第一。其中約有43.6萬35歲以下的大學生,幾乎是最聰明的一批人。
店播還未興起時,吳昆明曾在合肥嘗試招募素人主播,但根本沒人愿意來。
那些意向主播往往會在面完試第二天直接拒絕。細問之下才被告知,ldquo;父母覺得那不是正經(jīng)姑娘會做的事,因為像色情產(chǎn)業(yè)。rdquo;
當?shù)谝慌鷰ж浿鞑コ霈F(xiàn)在九堡時,所遭遇的反對聲近乎相同。在九堡附近的喬司做組貨生意的趙澤告訴我,秀場直播引發(fā)大眾對主播的偏見。因此早期在杭的主播大多是已成家女性,并且直播時丈夫往往坐在鏡頭看不見的一邊,全程監(jiān)督。
ldquo;就怕(老婆)變壞,然后(跟人)跑掉了。rdquo;直到兩年后,這個行業(yè)才在杭州被率先接納。
新興的電商移民們,曾寄希望于在這片沃土挑選合適的人才,殊不知同樣搬入這片土地的還有實力更雄厚、更受年輕人青睞的玩家。地理位置的拉近,使得對方成為人才爭奪戰(zhàn)的最大贏家。
ldquo;但凡有點想法或者是經(jīng)驗的,都會想要去薇婭、羅永浩那里,因為我們挨得太近了,到他們那兒十分鐘車程。rdquo;吳彤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樓,這座城市最負盛名的主播mdash;mdash;薇婭就在那里。
4個月前,搬入云狐科技園后,羅永浩的團隊就從當初的200多人,突破至如今的500多人,人數(shù)仍在猛增。
老道的生意人會提前預判,暫避鋒芒。去年4月,尚在杭州考察的吳昆明,同時收到了九堡、余杭以及濱江地方政府拋出的橄欖枝。對于一家年銷售額達到數(shù)億元的企業(yè),他們顯然不愿錯過。
ldquo;你得看你的對手是誰,濱江、余杭都是大企業(yè),搶人我們搶不過他們。rdquo;當下,吳昆明正為自己的決策感到自豪,ldquo;在九堡我們就是頭部企業(yè)啦,招人就容易啦。rdquo;
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吳彤現(xiàn)在杭州的創(chuàng)業(yè)團隊有15人,幾乎都是跟隨她從鄭州跋涉而來。軒媽曾鼓勵南寧的員工搬遷杭州支持業(yè)務,為此承諾了一筆搬家費,但最終只來了9名員工,占杭州公司團隊的七分之一。
事實證明,只有那些尚未成家的年輕人才能適應這樣的變化。ldquo;很多人已經(jīng)結婚生子,不太愿意搬過來。rdquo;林澤深如此總結。
似乎也有例外。
2012年搬遷至杭州后,森馬就啟動校招。如今森馬在杭州的大樓占地約7萬平方米,人數(shù)規(guī)模已擴至1000多人。ldquo;其中管理層有八成來自于校招。rdquo;這是一組讓張宏亮頗感自豪的數(shù)字。
但眼下ldquo;電商移民們rdquo;有這樣的精力與實力,去打校招這場持久戰(zhàn)嗎?
五月,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,濱江云狐科技園內某棟直播基地內,幾個行色匆匆的年輕人一閃而過。基地門口擺放著十幾輛私家車,包括一輛奔馳商務車以及G系轎車。旁邊走廊上,兩個看起來不超過30歲的年輕女職員,正討論新面試員工的情況。
新的電商交鋒,將在這里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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